2014年3月26日 星期三

2014-03-26吳佳芬的部落格更不是吳佳璇醫師的部落格

40歲悲慘人生

處方籤背後的故事

  • 作者:吳佳璇
  • 2012.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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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藥是臨床醫師必須與時俱進的基本功。我出道得巧,恭逢近20年精神科藥物成為製藥產業當紅炸子雞,抗憂鬱藥、抗精神病藥,加上延緩失智症惡化等新藥推陳出新,治療概念連翻幾番。
新的治療概念告訴我,包括恐慌、強迫、畏懼等慢性焦慮疾患,第一線用藥應該是新一代抗憂鬱藥,不是具有鎮靜、肌肉鬆弛與安眠等療效的苯二環類(benzodiazepine)抗焦慮藥;後者僅限於「救急」─也就是治療初期抗鬱藥效果還未發揮時,得謹慎來使用緩解部分症狀。
新知唾手可得,要改變處方習慣,拿服用兩星期才有藥效的新藥,取代立竿見影的舊藥,可沒那麼簡單。雖然一般民眾對苯二環類抗焦慮藥多存有成癮、依賴等負面印象,但很難要情緒瀕臨(或已經)崩潰的患者再忍半個月「靜候」療效─明明就有藥能讓病人暫時不用在屋裡踱方步,或闔上眼得到幾小時睡眠。
但為了防堵部份不按指示使用者藥物成癮而完全不給,就像治療感染高燒病人,只照著細菌培養開抗生素不給退燒,學理雖站得住腳,情理卻說不過去。
藥物既出,駟馬難追。少部份病人症狀改善了九成、甚至九成九,抗鬱藥也按治療準則給足劑量與時間後順利停藥,生活規律,運動適度,且遠離咖啡因,就是無法完全停用苯二環類藥物(多半為了助眠)。過去和一位在國外工作多年的前輩共事時,被他曉以大義後完全斷藥的病人,便偷偷跑到隔壁診間找我幫忙……。
台灣醫療可近性高,一心求藥的病人不難找到「貨源」;且病人間相互「周轉」、「接濟」藥物,一直都是「不能說的祕密」。
面對此一現實,幾經思索,我決定抱著與其讓病人四處碰運氣,不如本著專業繼續把關。平心而論,以安全、少量的安眠藥換得一夜好眠,即便一時無法停藥,算不上「罪大惡極」吧?
開出去的藥 並沒有全進到病人肚子
但我始終懷疑,開出去的藥並未全下病人的肚,只是「君子欺之以方」,總不能老在診間扮法官,對病人的話語句句質疑。不過,偶然讀到作家駱以軍描述提供他新型安眠藥「史蒂諾斯」的「藥頭」─一位典型的家庭主婦,公寓裡愛心收養數十隻流浪貓,且陪著癌末父親到最後的中年兒女─心中還是一怔,因為她的面貌和許多在我進出診間的患者是那麼相似!在求診者眼中,我是不是太天真?
民眾總以為先進國家醫藥進步,把關嚴謹,殊不知百密總有一疏。
某日,一位長住美國的男士來求診,告訴我過去十年全靠每日三顆「粉紅小藥丸」力抗可怕的恐慌症。我看他小心翼翼出示珍貴的救命藥,竟是台灣最常處方的短效苯二環類「贊安諾」(alprazolam)。我很好奇美國精神醫學會治療指引不是三令五申該類藥物不應長期使用,病人處方怎能十年始終如一?
「其實,我從沒看過醫生,藥是洋大夫開給我媽的」。不諳英文的東方老太太定期回診,料醫生不知從何問起,處方便一直延續到病人往生……,我趕緊從頭問起確認診斷,再向病人解釋,目前第一線用藥已經不是他(不,應該是他媽媽)長年使用的處方。
先打一支「心理預防針」
如果他不反對,我將進行調整,加上抗鬱藥,並逐漸減少「贊安諾」,不過,「剛開始幾個星期會不太舒服,這種藥這等劑量維持十多年,要停不容易……」,最後可別漏了這支「心理預防針」。
儘管治療指引不斷更新,卻一再提醒醫師當治療反應不如預期,打算加藥換藥前,一定要跟病人的確認心裡還有什麼糾結未解。
前不久媒體聞人陳文茜發表了一篇談放生的文章。不少人訝異,製作過《±2℃》的她,怎麼會破壞生態去放生。但我看到的是「像凡人渾身充滿了悲愴」的公眾人物,為了表現自己的風範,醫師給的藥成了唯一的依靠。
直到踏上放生的旅程,一場釋放、洗滌心靈的盛大儀式,陳女士心靈(與鎮靜劑)的禁錮,終於有了出口。
(*作者為精神科醫師/原文刊載於康健雜誌第156期)
本專欄反映專家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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